當家庭祕密甦醒時「過去就是現在，它也是未來，我們希望消除過去不愉快的記憶，生命卻不允許。」——尤金．歐尼爾（Eugent Oneill）口述：楊蓓．文字整理＝楊雅亭通常會帶進家族治療的祕密多是對家庭有負向影響的事件。那麼什麼是祕密？家庭祕密又是如何形成？我先為祕密下個簡單的定義，它是一樁別人不知道，只有自己知道的事件。而祕密的判斷不斷地改變，過去被家庭認為見不得光，或者擔心被發現會破壞家庭關係的事件，時光變遷之後，人們在態度上可能已有很大的轉變。我舉個例子，1987年，政府開放大陸探親，許多遲暮的老兵返辦公室出租鄉祭祖、探望家人，當時台灣人的物質生活明顯好過大陸，以致於有些大陸人來台灣認親，甚至爆發分財產風波，衍伸許多家庭問題。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，這幾年來兩岸互動頻繁、大陸經濟崛起，兩岸家庭也逐漸進入到第二、三代，過去被認定是製造家庭問題的大陸手足，現在反倒可能成為協助家庭度過危機的助力。同樣地，當年掩藏的祕密被翻置檯面，詮釋觀點也會轉變，那就是家庭工作者的工作重點，「讓個案以當下的眼光，重新看待家庭祕密。祕密擁有新的覺知、意義，甚至進而滋潤整個家庭。」我認識一位年輕的朋友，從小就覺得家裡充斥著融資一股疏離的氛圍，他僅能親近唯一疼愛他的母親，對於那個家，他深感遺憾。偶然間，他發現母親不孕的事實！他大膽問媽媽自己的身世，這才知道自己被領養的祕密。祕密持續發酵，直到念了大學，他下定決心要透過助人工作所學，重新修補家庭關係。我曾問他是否想過要尋找親生父母？他說，與母親討論後，都覺得機會渺茫，所以放棄了。有意思的是孩子知道祕密後，對家的回饋是正向的；疑雲有了答案，人也找到適當的家庭位置。他才明白，極度內疚不孕的母親，基於補償心理，只得以討好家人的方式，為自己掙得生存的空間；而父親寧可承接長花蓮民宿輩傳宗接代的壓力，也不願辜負母親，終究只能無力地與妻兒冷漠相對；他也終於瞭解，從小擔心不被家人接納的恐懼原來其來有自。祕密揭曉後，他懂得母親的委屈、諒解父子關係的疏離，也更清楚自己未來的抉擇。所以我們不能說，祕密會為家庭帶來正向，或是負向的影響，而是要討論要如何將祕密轉化成凝聚家庭關係的動力。情結的小祕密 祕密無處不在，有些是影響人生的大事，有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件，卻隱然危及家庭關係。舉個極端的例子，我和一位躁鬱症的學生會談時，只要一談到父親，學生就充滿敵意。他的病情似乎與父親脫不了關係結婚西裝，所以我問他：「你爸虐待過你嗎？」他搖搖頭，傷心地哭著說一段故事，「小時候，我到外頭玩耍，結果一不小心摔個大跤，膝蓋擦破皮，我哭著跑回家找爸爸擦藥，可是爸爸竟然忙著招呼客人，要我去找姐姐擦藥！」我很驚訝那樣的事件，讓他如此耿耿於懷。我再問他：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父親不喜歡你？」他說：「事件之後。」當年得不到父親安慰的小男孩，在腦海裡烙下一道印記：「原來爸爸不愛我。」父親不愛他嗎？我記得學生在課堂上發病，是他的父親趕到學校，帶他去看醫生，我可以感受到父親對孩子的愛，所以我建議學生把父親找吳哥窟來一起聊聊。我請學生對著父親重說這段往事，他依然邊說邊哭，可見事件帶給他的殺傷力，而坐在身邊的父親，卻聽得傻眼說：「我完全沒印象！」隨後我讓父子倆進行一場對話，父親流下眼淚，深深地為當年的無心之過跟孩子道歉，他終於鬆口氣說：「現在我總算明白，我唯一的寶貝兒子疏遠我的理由。」當時我心想，一個事件打成一個結，所形成的祕密，影響還真大！情結的小祕密充斥在家族治療裡，只是專書很少論及，反而在討論生命中的大事件，如家暴、亂倫、外遇、性別認同等等，可想而知，當個人經驗重大創傷，身心經歷很大的苦痛，念長灘島頭也更容易執著，久而久之，生活就這麼被僵持的祕密給占領，陷入萬劫不復。分享祕密，也是人類的祕密力量 然而從心理健康的角度來說，沒有祕密是最舒服的狀態，我們以如實樣貌與外界互動，但是在缺乏尊重隱私的現代社會，有時候守密卻是一層保護，讓我們在隱私的空間中，慢慢地消化事件，學習自我瞭解。只是有時候得付出很大的代價，在掩飾的過程中，內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，為了遮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，只好不斷呈現虛假的自我，以圓謊，或是沉默承擔一切。雖然說擁有祕密是人類的天性，但是能夠彼此信賴、分享祕密，也是人類的祕21世紀房屋仲介密力量。祕密最大的考驗是揭露後，出賣、背叛、謊言……，像是飛揚的塵灰，遮蓋家的寧靜，等塵埃落定後，家庭已是傷痕累累。而家庭工作者的功能就在轉化祕密所引爆出來的能量，使家庭中的每個人由祕密中被滋潤。我記得解嚴那段時間，有些年輕的社工或是諮商人員，經常覺得很難跟老兵溝通，卻忘了，一個老兵的故事，即是一段歷史縮影，如果能夠整合系統觀，以家庭系統、文化背景、時代變遷……來看待一個生命的生成，肯定是增添工作的豐富度，否則單從心理困境來切入，經常覺得深刻度不足。遺憾的是，教育提供的整合訓練並不扎實，節能燈具以致於社工人員在處理高風險家庭，成效不章。具備足夠的家族系統訓練，比較能夠四兩撥千金，而不是見洞補洞。打個比方，在薩提爾的家族治療理論，我們學習探索家族成員的內心冰山，以重新建構彼此的瞭解與接納，找回家庭的連結；而結構學派則提供工作者對家庭角色功能覺察的敏銳度，從中看清家族成員在家庭的扮演位置，藉此調配、整合家庭成員的責任與期許，以降低介入造成的家庭風險。沒有治療師的陪伴，要如何降低祕密破壞家庭的風險呢？有一個最簡單的原則：找出願意傾聽的家人。當有人願意聆聽，說不出口的祕密，往往能夠出口房屋二胎，而且能夠說得明白。在聽與說之間，互相理解，共同找到面對困境的方式。但我要說，這真的不容易，當情緒來襲，我們通常很難專注、理智地傾聽；而等情緒過後，想回頭聆聽，敘說者又很可能封口了。家庭是我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，它總是以某種方式決定我們的人生。聆聽家庭祕密，像是踏上覺照生命實相的路徑，穿越了黑森林，我們從陰暗中超拔而出，心定、自信足，好好地承擔該承擔的責任，心就自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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